到了三月底,开始想念去年看到的那幅画。一直舍不得动笔写,觉得自己还要悟一悟。总是觉得拖到最后才可得圆满,才可以真正实现完美。实际上心里很清楚,虽不能致,心向往之的境界成就了人之一生。
依然想念画家所说的那些精彩华美的句子,由此而理解人面对另一个人时滋生的匍匐于尘埃中的卑微之感。不为人而卑微,是那些美仑美奂的灵魂令人惊喜且自惭。清晰地记得他说,这个世界哪里来的风景?所有的风景来自人心。在他画室里讨论“相”这个问题。所谓“相”,无一不由心生。眼耳鼻舌身意,所观所闻所嗅所尝所触所想,也许归根到底尽是不真实。不真实的原因,不过是角色和处境所决定。想起画家灿然一笑,在满画室的斑斓色彩间,短暂相识,就讨论了佛学。讨论的结果是画家连夜写了笔记,放弃第二天出游的计划,开始修改那幅画的颜色。当我们第二次看的时候,人物衣裳颜色有变。
其实不懂得画。
也不懂得摄影,不懂音乐,不懂茶艺,不懂书法。
以滥竽充数的姿态混迹于一群朋友中间,去看摄影展,听音乐,泡茶写字,多数时候,以静默和欣赏的目光看待着所有,这些自己陌生的领域。不懂,拦不住喜欢。
都说感性的人会接近于艺术,实质上,一个严肃地生活的人,最终会以“务虚”的方式来面对生活。所谓“务虚”,是对精神世界的上下求索。艺术本身,是精神世界的一个实体表现。那些努力地想记录自己精神轨迹的人,用色彩,用光影,用墨迹,用音符旋律,用一切可以为他人所共情的方式表达着。表达者的孤独和渴望,实质上是人类面对浩瀚苍穹的仰望。
在一些照片面前潸然泪下,在一幅画面前因为震惊和喜悦全身鸡皮疙瘩,在一遍遍反复却不同的钢琴里心随曲动,浮想联翩,久之,见文识人,可辨性格体质,看长辈一手潇洒的行草日渐滞涩,心悲寒秋至,甚于看白发人。可察渊鱼,不见己过,浑然枉度春秋。
精神世界,宛如风,不见波光粼粼,不见树梢摇曳,谁知风之动,若心动?宁可不被知道吧,路过的时候,忘记了自己的色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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