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首都机场辗转来到绵竹,用了十二个小时。中间在德阳睡了一大觉。上飞机前,女友拥抱我,呵呵笑着说,我又改了你一个臭毛病,不和女人同床睡觉!我回以哈哈大笑,是的,她陪了我两个晚上,驱走了一个人准备出发的惆怅和凄清。袖手看她忙着为我做饭,终于理解了为何老公每次都在厨房从后抱住我。无关诱惑,有关感动。她买了一堆东西填满我的橱柜,为了我突然回来有兔粮喂自己。她不知道自己的到来甜蜜了我的心,更不知道她改的那个毛病立竿见影就要用到:在绵竹,我将和另一个女人同床共枕,不知得多久。
和陌生女人一起睡真的别扭,但比起当时和大兵睡一个帐篷条件已经好多了!上楼时一个同事下来打水:居然没有水!没水的房间比有水的便宜了一半!我庆幸自己在德阳洗了澡,还是觉得尴尬得要命。然后开始盘算多久洗一次头发。早知道应该把香水带来的!i都怪女友,不让我那么在乎自己的形象,不让我带裙子之类,香水更属于都市白领的奢侈品,小布尔乔亚情调在一群蓬头垢面的人中是讨厌的。
第二天早上,正在用上甘岭的标准洗漱时,听得悦耳之声!是水龙头的声音!冲进厨房,看到了动人的景象:水龙头流出了水!同屋的志愿者狂呼万岁!男专家那屋也因此而起床,惊讶之余欣喜:再不用当驮水的“驴友”了!大家都说是我带来了水。呵呵一笑:谁让俺是水命嘛!
和水一起来的是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:震后第一百天。这一天,一直辛苦在前线的广东某校长归乡,我作为心理学专家来组织心理健康教育在震后小学的推广普及。这是个新老接替的日子,从应急状态转入常态,从救援转向建设。志愿者一批批来,一批批走。我不过是中间的新兵。
站长期待我能够多呆,完整地完成一个课题,我自己也带了若干的梦想和期待。不同于上次入川,不再是为了救援,而是为了工作。所以心态平和得多,也冷静得多。
听得很多志愿者仍然自称为奉献、布施、爱心、理想主义等等,淡淡一笑。充满爱心地一心奉献,那个阶段,已经在我心里走远。工作就是工作,我不再有过多的感情投入,也不会有更多的感情彰显。这次来,我没有带自己的志愿者T恤。我要隐没在四川当地人中,只是一个工作者。果然,同住的工作者被告知,当地人开始反感这种彰显在外的援助,反感我们穿着工作服游走。
第二天,就开始尝试说四川话,尽管听得惨不忍睹,我相信半年之后,我将操一口标准四川口音,若背竹篓行走在山间,除了1米68的身高,几乎可以混迹于村妇中。在这里工作,首先得以当地人为师,学习本地文化,学习他们的风俗、思想,了解当地的教育状况。在饭馆,我学着成都美女的叫法,喊服务员:幺妹儿~语惊四座!同在的工作者没有料想我有这本事!出去卖茶叶,请教人家如何讲,得葵花密典,可以蒙混乱真。准备回去办个“兔子疯狂四川话”培训班,气气李阳。今晚接老公电话,问他:吃了吗?吃了啥子?他在那边狂笑。说,亲一个!回答:宝器!看拉过敢亲老子!对方笑晕!
不知道放弃在京的半年时光和即将成形的规划来这里是否值得,但我知道是明智的。出发前,友不舍得,发短信阻挠,嫌我折腾。下了飞机,看见他回答:谋而后动,祝福你,等我去看你。心里知道,他懂得我。
一周之内,我在让心适应这里,心适应了,身不会反对,水土不服的症状就不会出现。还好,除了下巴被连续的火锅摧起一个痘痘外,身体还好。答应了若干爱我的人,照顾好自己,更不想辜负一个夏天吃的中药,我要好好的。
我是水命。水这个东西,无形无状,却可行可状,可云可冰,流动性非常好。强大的适应能力和可塑的品质成就了水,也成就了万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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